南南生前照片。
年11月,江苏宜兴人陆吉祥的1岁幼子南南莫名病亡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家。
虽然孩子离开了,但陆吉祥却总觉得儿子无处不在,“都不说在家里看到孩子的东西,哪怕是个角落,我都会想起来孩子在那里摔过一跤”。
但焦虑却比悲伤更地得席卷了陆吉祥的世界,因为南南离开两年后,没有人知道南南究竟因为什么匆匆离开了这个世界。
陆吉祥不敢回家,取而代之的是奔波在路上。孩子离世两年,弄清孩子的死因成为了陆吉祥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给南南做尸检,他体内大部分器官都被摘除取样做了检测,“火化的时候,孩子只有一具空壳,我必须要弄清孩子的死因,要不然我没有办法给他一个交代”。
人间过客
年4月8日,33岁的陆吉祥迎接到了他的第二个孩子南南。孩子百天时,因为双方家庭问题,陆吉祥与妻子离了婚。
虽然陆吉祥的身份是单亲爸爸,但陆吉祥认为自己没有让孩子受过委屈,“我给他了机会所有的陪伴,可以说南南是我一手带大的”。
对于这段感情,陆吉祥更多的是慨叹。虽然离了婚,但两人依旧时有来往,甚至南南生病住院期间,妻子也在南南病床前照顾。在南南离开之后,妻子成为了陆吉祥寻找孩子死因的强大后盾。
彼时陆吉祥的生活富足且安稳,对户外运动的喜爱,让他参加了当地的蓝天救援队,“能保持自己的爱好,还能帮助到别人,这件事情真的很爽”。
陆吉祥参与救援任务所获得的证书。在南南离开后,陆吉祥有空闲时,依旧会跟随救援队出任务,“有时候也会有那种年头冒出来,怎么上天这么不公平。但可以对我不公,但是我不能够厚道。”
生活遭遇惊雷之变的巨响,是年11月14医院打来的电话。工作到深夜的陆吉祥,瞟了一眼手机,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没有接听电话,“如果不是什么急事,肯定不会再打第二遍”。但事与愿违,第二通电话马上打了进来,“我妈哭着跟我说,孩子的情况不好,医院”。
陆吉祥没办法相信这一切,仅仅半个月前,南南只是因为咳嗽流涕医院治疗。
年10月30日,医院诊断南南患了“急性支气管炎”,经过治疗后,医生建议如医院看看。
陆吉祥没有敢耽误,11月2日就带着孩子去了医院就诊。因为陆吉祥发现,孩子不但精神萎靡,而且走路出现了“醉酒状”。
不到2岁的孩子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但陆吉祥发现南南走路越走越不稳当了,“我们做父母的,孩子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是熟悉的,那段时间孩子走路的状态可以说是退化了”。
医院诊断南南系“免疫相关性脑炎”,随后南南入院治疗。陆吉祥回忆称,当时南南接受的药物中,部分药物会让孩子“精神好过了头”,甚至3天内睡眠时间加起来不超过6个小时。
陆吉祥担心孩子的身体扛不住,医院进行了反馈。11月13日23时54分,院方给孩子给南南使用了水合氯醛后,孩子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11月14日清晨6时,陆吉祥的母亲发现病床上的南南有一些不太对劲,“晚上怎么把孩子放在床上的,早上孩子还是那个状态,手的位置,脸部朝向的位置,都没有发生变化。然后我妈一模孩子,发现孩子体温都没有了”。
一个交代
南南的尸检报告。接到母亲的电话后,陆吉祥浑身僵直。自觉没有办法开车的陆吉祥,只能叫来了好友开车带他从宜兴赶到了苏州。
陆吉祥回忆说,两人一路无言,“我只交代了一句,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油门踩到底”。
抵达医院后,陆吉祥在ICU门口看到了瘫坐在地上的母亲和前妻,“看得出来妻子在哭,但没有听到声音,直到看见了我的那一刻,才哭出声来。”
她们告诉陆吉祥,“孩子没有了”。
甚至直到那一刻,陆吉祥依旧觉得还有希望,“现代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我也相信医生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
这种虚幻的“希望感”,在医生询问“是否可以放弃抢救”的时候彻底破灭。陆吉祥回忆说,他当时愤怒且手足无措,“我这辈子为我儿子做的第一个决定,难道是要放弃抢救他吗?”
后来医生宣布南南医学死亡,陆吉祥询问孩子的死亡原因,但医生却也没有能够给出确切的答案。
陆吉祥随即决定进行尸检,“没有办法让孩子走得这么不明不白”。
苏州大学司法鉴定所一纸公函告诉陆吉祥他们没有鉴定能力,于是陆吉祥只能选择委托外地的司法鉴定所进行鉴定,由于需要外地的鉴定机构需要苏州当地出具协调函,陆吉祥又在当地卫健委及司法局奔波了多日。
“在尸体不具备冷冻条件的情况下,尸检必须在48小时以内完成。在具备冷冻条件的情况下,要在7天之内完成,最后也是在媒体报道后,在7天时限的最后几个小时,南京的司法鉴定机构取得了样本。”
取样后,陆吉祥开车送南京的司法鉴定人员及孩子的一分部身体器官前往高铁站,留在殡仪馆的南南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几天后陆吉祥送南南去火化,孩子就这样与他做了永别,“我只能在没有人的地方哭一下,或者嚎几嗓子,但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我去悲伤”。
在等待尸检结果出具的余天内,陆吉祥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那时候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起来上个厕所都会摔好几跤”。
但后来,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尸检上的陆吉祥逐渐被焦虑的情绪所淹没,“家里人的人相互觉得不对劲,我怕家里其他人想不开,家里其他人也怕我想不开”。
尸检结果姗姗来迟,却没有答案,“南京专家解释死因不明确,未见阳性结果,医院诊断免疫性相关脑炎依据不足。”
两场官司
年2月16日,陆吉祥认为医院在入院诊断、收治方式、治疗措施、病情告知等方面均存在严重过错,将其告上法庭。
据南通三院司法鉴定所出具《司法鉴定意见书》显示,医院在南南的病情变化预判不足、检查不全。
南通三院司法鉴定所出具的司法鉴定意见与此同时,上述《司法鉴定意见书》显示,年11月14日6时10分患儿家属发现南南生命体征消失,“03:00护理记录单中记录患儿生命体征平稳,说明患儿病情发生变化的时间段在03:00-6:10之间,且肯定在6:10之前有一段时间,这一阶段医方护理人员在5:02巡视过一次,但没有对患儿生命体征的记载,说明医方对患儿病情观察不仔细,未能及时发现患儿病情变化的开始时间,以便及时处理。”
年5月10日,苏州工业园区人民法院做出宣判,认为院方在在诊疗过程中存在过错,医疗过错行为与患儿最终死亡有一定因果关系,需承担25%的责任。
但在该判决中,对于南南的死因,始终没有定论。
《司法鉴定意见书》中的认为,考虑患儿临床死亡原因为感染所致急性心肌损害、并发心衰休克死亡的可能性较大,但免疫性脑炎的诊断不能排除。
调查诊断专家组做出调查结论。为了弄清南南的死因,陆吉祥也曾前往无锡市疾控中心,申请对南南发病前10日接种过的甲肝及麻腮风疫苗,进行了预防接种异常反应调查。
年1月14日,无锡市预防接种异常反应调查诊断专家组做出调查结论,认为南南接种甲肝疫苗和麻腮风疫苗后所患疾病的临床诊断为免疫相关性脑炎(小脑),不能排除预防接种异常反应;呼吸心跳骤停原因不明,无法证实与疫苗接种有关。
年7月,陆吉祥将宜兴市张渚镇卫生院、上海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责任公司、艾美康淮生物制药(江苏)有限公司诉上法庭,认为南南的预防接种异常反应,与被告之间存在法律上的因果联系。
同时,陆吉祥发现宜兴市张渚镇卫生院第一次提交的疫苗运输记录单中,记录的温度数据全是空白,“只有手写的一句话,手写的什么呢?无签名及温度手签记录。具体温度,见打印温度记录,空白表格。他第二次递交的同一个系统页面,打印下来的东西是写满了数据的,温度是填满了的,我们对真实性不予认可。”
年2月2日,宜兴市人民法院一审开庭审理此案,原被告双方均参加了庭审。
陆吉祥说,法院法官曾先后几次奉劝他撤诉去走国家补偿的路径,但陆吉祥明确表示了拒绝,“为什么需要被告赔我钱呢?就是说明你认错了,你知道你办错事了。当然你也可以不赔钱,你承认你的错误向主流媒体公开承认你的错误,我一毛钱都不带要你的。”
目前,该案件仍在审理中。